1937年,三個中國人造訪了李約瑟,向他介紹了東方古老的科學發明和醫藥學,這給處於「西方中心論」中的李約瑟帶來很大震動。從那以後,李約瑟立志研究中國科學技術史。「那是30年前,我在報社做新聞記者,當時接到一個採訪任務,報導來港進行學術訪問的李約瑟博士。」時爲香港蘇富比(微博)(微博)中國書畫部主管張超羣向本刊記者回憶往事,「那時對李博士的了解並不多,爲了做好這個採訪,事前我做了不少功課,發現這是一位值得令人敬佩的學者。」張超羣的這次採訪,讓他深深地記住了這位寫下《中國科學技術史》的英國人。

  李約瑟原名約瑟夫·尼達姆(JosephNeedham,1900~1995),1900年出生於英國倫敦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父親是軍醫,母親是音樂教師。李約瑟早年在劍橋大學受教育,1924年受聘爲劍橋大學岡維爾與凱斯學院的教授,在弗雷德里克·霍普金斯實驗室工作,研究胚胎學和形態發生,著有三卷本《化學胚胎學》。而他在去世時還未完成的多卷本《中國科學技術史》,則讓西方人重新認識中國曾經擁有過的輝煌科學與文明。

  世間事總是充滿機緣巧合。張超羣早已離開媒體,進入藝術領域,從事拍賣工作。今年初,他接到英國李約瑟研究所的委託,對方表示希望拍賣一幅徐悲鴻的作品《志在千里》,畫面是徐悲鴻出名的奔馬圖。畫的款識:「四三年夏,悲鴻。李約瑟先生夫人惠存。中央研究院體質人類學研究所敬贈。」

  張超羣說:「看到此畫作,讓我感觸良多,30多年前的一次訪問,讓我記住了這位令人尊敬的學者。沒有想到30年後,我能有緣爲李博士所建立的研究所出一份力。」在張超羣看來,這是一幅具有特殊意義的作品,有別於商業行爲,因此他也特別盡心地查找相關資料。李約瑟研究所是在英國註冊的慈善機構,並無政府資助,經費全賴私人補助,他們想以拍賣所得的經費撥入運作基金,建立長期穩定的資金來源,讓李約瑟博士傾力關注的中國科技與文明研究得以延續。

  1943年2月24日,李約瑟博士由印度加爾各答經緬甸汀江抵達中國昆明。他以英國駐華科學使團團長身份,訪問考察戰時撤至昆明附近的衆多高校與科研機構。這一趟中國之行是受英國文化協會囑託,來華從事文化與科學合作的任務。李約瑟博士一行於3月21日抵達國民政府陪都重慶,6月,中英科學合作館在重慶正式建立,李約瑟親任館長。

  李約瑟博士的中國情緣開始於1937年,當時來劍橋攻讀博士學位的年輕留學生沈詩章、王應睞和魯桂珍造訪了他的實驗室,向李約瑟介紹了東方古老的科學發明和醫藥學,這給處於「西方中心論」中的李約瑟帶來很大震動,使他形成了「一個寶貴的信念,中國文明在科學技術史中曾起過從來沒被認識到的巨大作用」。而這次的會面也讓李約瑟對魯桂珍、一個南京藥劑師的女兒一見鍾情,此後又多了一段愛情佳話。從此之後,李約瑟對中國科學發生了極大興趣,開始學習漢語,立志研究中國科學技術史。

  中英科學合作館向中國科學界提供了大量的儀器和化學試劑,並將6775冊科技圖書通過海路運到印度再中轉空運來華,還將近200種英國科學工程和醫學雜誌複製成微縮膠捲運到中國,成爲戰時中國科學界的主要信息來源。李約瑟曾把自己形容成「聖誕老人」,一次次把試管、放大鏡、小型發電機及科學實驗需要的各種化學製劑分送給研究條件惡劣的中國科學家們。

  張超羣說,李約瑟博士在來華期間,雖然是爲英國文化協會遠赴中國的,但他與中央研究院淵源頗深,因此獲得中央研究院聘任的通信研究員一職,這個身份可以便利於他在華工作的進展。在他的中文名片上這個頭銜列在最前面。在中國的三年期間,由於李約瑟治學態度嚴謹,對中國文化深感興趣並努力練習中文,因此,他結識了不少包括文化科技精英在內的朋友,如傅斯年、郭沫若、竺可楨等。這在李約瑟研究所的圖書館可見相關的手稿、照片及互贈的書畫。圖書館內還庋藏了大量李約瑟博士30年代起從各地收集的資料,累積大量有關中國科學、科技以及藥物的書籍與文獻,並定期訂閱大量相關刊物,爲此領域的學者提供優良的研究環境。

  李約瑟研究所的圖書館中,珍藏有一張拍攝於1943年李約瑟訪問動植物研究所時與其研究人員的合影,頗爲珍貴。抗日戰爭爆發後,中央研究院動植物研究所先後從南京輾轉遷至湖南南嶽、廣西陽朔、四川北碚,這張老照片就是李約瑟在訪問已遷至四川北碚的動植物研究所時拍攝的。李約瑟在《戰時中國之科學》中記述他訪問動植物研究所的一節里曾有如下文字:「最大的科學中心是在一個小市鎮上,叫做北碚,位於嘉陵江西岸。此鎮所有科學團體與教育機關,不下18所,其中大多數都是很重要的。」照片中的王家楫、伍獻文、錢崇澍和陳世驤於1955年選聘爲中國科學院院士,劉建康、黎尚豪於1980年當選爲中國科學院院士。